化烟

【华武／兽耳】心债（十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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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十三）
从那天开始余梦生便开始每日饮酒，起初还不大习惯那种苦涩辛辣的口感，但是喝到后来，人也变得麻木了。只有在深深的酩酊中，一种不同于快乐的感觉在胸中汇集，那是曾经与那个人一起，朝夕相处的情感。仿佛还未曾离去，那人将头靠在自己背上，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，他将酒杯悬在手上，眼睛微睁，一个人对着空气说了很久的话。
“你还跟小时候一样，什么都不肯说……”
“总是不说话，不说我怎么……怎么会明白！”
“鹤鹤……你倒是应我一声啊？”
他的瞳孔是散开的，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，愣了半天，又兀自斟了一杯酒，苦笑道：“我忘了，你不在这里。”
那人只在初到武当时寄来了一封传书，信上寥寥几句，只说他已拜入武当，一切安好，望各自珍重。自己也曾寄信过去，可是等了一月，两月，从此以后便再无回音，仿佛世间再无此人。
现在他在做什么呢？在武当一定过的很好吧。而自己却在渐渐变得孤独起来。
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遇见，永远是孤单一人。
——这样……就永远不会迎来别离。
慕别鹤初入武当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武当不似华山那样寒冷，处处透着暖意，华山上满是白色的积雪和青灰色的岩石，武当则是一片姹紫嫣红，十分气派恢宏。
换上灰白色的道服，混在一同上山拜师的弟子中，他定了定神，尽量不去想多余的事情。武当的道长们都很和蔼，倒也没有欺负小辈的架子，只是骨子里有些清高，有一丝难以接近的感觉。也正因为如此，还是同期入门的弟子之间更为相熟一些。几人都是初次上武当，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满心的期待与欢喜，慕别鹤被他们的情绪带动，也逐渐从原本束手束脚的状态中解放开来。
清晨起来，他们便一同去接受师父的教导，然后开始一日的抄经、背书功课。闲暇之余，他们几人便会和前来参拜的女香客们打趣聊天，或是撺掇着一起上武当的后山玩玩。这种时候，慕别鹤是从来不去的，便总是一个人站在太和桥上，盯着桥下的落花流水望得出神。
“小师弟怎的一个人在这？”
他寻声看去，却见一熟悉面孔，是那位曾经在华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镇玄道长。
于是他连忙抱手作揖：“别鹤见过黄乐师兄。”
“你认识我？”
“我来武当之前……曾经在华山见过师兄。”
他瞥见师兄的耳朵不自然地往后仰了仰，双方尴尬地沉默了半晌，那师兄缓缓开口道：“年轻人要多出去玩玩，今天的课业就免了。你……别告诉他们，改日请你喝桃花酿，闻师叔私藏的那种。”
在武当待的久了，几位同期的道长也渐渐熟悉起来，入夜时分，几人便会凑在一起，聊些关于自己、关于故乡的琐事。
“好久没回家了，好想念我娘做的饭菜啊！”
“我出来的时候妹妹年纪还小，不知现在还认不认得我。”
“别鹤，听说你以前住在华山？”坐在身旁的年轻道长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肩，“他们有写传书过来吗？”
慕别鹤身子一顿，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“华山怎么样？我们几个还没去过呢！”
“嗯……师兄师姐们待人很好，门派上下像是一家人一样。……就是山上有点冷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拜入华山门下？”那道长抻直手臂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“换作是我，就不会舍近求远，跑到这武当来。”
“……发生了一些事情吧。”
他不是没收到传书，也曾想着要不要回一封长信，思前想后，悬在半空的笔终究还是放下了。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，倒不如再做的更绝情一点，时间长了，慢慢的，那个人就会将自己淡忘，久而久之，便会死心了吧。
这样，自己也就能忘记他了。
就连在那个冬夜被给予的体温，也会同昔日的回忆一并，忘的一干二净。
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。
“往事如云，我不想再回忆了。”